多少年来

　　我没有自己的声音

　　呀呀学语

　　那是自己的声音吗

　　跟着老师朗读

　　那是自己的声音吗

　　重复参考书的发言

　　那是自己的声音吗

　　在游行队伍中高喊万岁

　　那是自己的声音吗

　　慷慨激昂地批判讲演

　　那是自己的声音吗

　　违心地举手表态

　　或者违心地投出选票

　　那是自己的声音吗

　　多少年来

　　我跟着风跑

　　跟着雷响

　　跟着雨下

　　跟着雪飘

　　我已习惯了

　　紧跟和照办

　　铺垫和呼应

　　我没有费力

　　但却觉得非常劳累

　　我没有思考

　　但却觉得非常疲乏

　　我啼饥号寒的时候

　　那是我真实的声音

　　我生气发怒的时候

　　那是我真实的声音

　　我反驳诉求的时候

　　那是我真实的声音

　　多少次

　　我尝试着

　　发出自己的声音

　　可是啊

　　每当我发出自己的声音时

　　总有人叫停

　　于是我有了

　　各种各样的光荣称号

　　中山狼

　　东北虎

　　过街鼠

　　鸡头鱼刺狗哈拉吧

　　碎铜烂铁马掌钉

　　毛毛虫青拐子癞蛤蟆

　　先进失踪了

　　工分流泪了

　　工资哽咽了

　　奖金消瘦了

　　关系冷冻了

　　我知道

　　我的诗歌是乌鸦的叫声

　　我的散文是蝙蝠的游魂

　　我的杂文是泼妇的骂街

　　但我不能没有自己的灵魂

　　我不能没有自己的声音

　　我不能没有自己的语言

　　我知道

　　我的呼喊是微弱的呼喊

　　无人回答

　　我的呼吁是微弱的呼吁

　　无人回应

　　但我要一直呼吁下去

　　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的回音壁

　　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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